迟疑半晌,宋森苦笑道:“百骑司……也并非万能,总有疏漏之处,李县伯多包涵。”
李钦载摊手道:“你看你看,多无赖的说法,我差点没命,你一句‘包涵’就揭过去了,按理说就算不必让你们剖腹自尽,至少也该赔点钱吧?”
宋森额头渗了汗,讷讷道:“李县伯恕罪,钱……是真没有。百骑司是个苦差,朝廷没那么多钱拨付。”
李钦载叹了口气,道:“知道今日宫中发生了什么事吗?”
宋森点头:“知道。”
“陛下命我暗中查访,找出主谋,百骑司可有头绪?”
宋森躬身抱拳:“百骑司皆听李县伯吩咐。”
李钦载一脚踹在宋森的屁股上:“屁大个官儿,倒是把官场油滑的毛病学了个十足,好好回答问题,不要敷衍搪塞。”
宋森苦笑道:“下官建议……先去大理寺提审范云仙和郭行真。”
“这句不是废话,好,就去大理寺。”
…………
大理寺位于将作监对街,离皇宫有点远。
毕竟是关押人犯的地方,刑杀冲煞之地,离皇宫太近未免不吉。
李钦载一行人很快来到大理寺外,刘阿四上前表明身份,一名大理寺丞迎出来,客气地将李钦载领入大牢。
活了两辈子,李钦载这是第一次进牢房,从一座如同石堡般森严的通道进去,拾阶而下,一股恶臭和霉味扑鼻而来,熏得李钦载倒退了一步。
大理寺丞见李钦载脸色难看,不由陪笑道:“李县伯见谅,牢房就这味儿,里面关着的都是些该杀千刀的,咱们没必要让他们过得太舒适,您说对吧?”
李钦载皱眉道:“不要废话了,找个僻静无人的屋子,我要提审范云仙和郭行真。”
大理寺丞将他领入一间摆满了刑具的屋子,屋子正当中有一张矮桌和一个油腻发臭的蒲团,桌上唯一的一盏油灯奄奄一息地摇曳,像一簇即将投胎的鬼火,将牢房的气氛衬托得愈发阴郁骇人。
李钦载嫌弃地看了看脚下的蒲团,一脚将它踢飞,索性直接跪坐到地上。
寺丞讪讪一笑,请李钦载稍待,他招呼狱卒提人犯。
没多久,一个身穿白色囚衣,手脚皆戴了重镣的犯人被狱卒推搡着走进了屋子。
寺丞陪笑道:“李县伯,此人便是范云仙。”
李钦载嗯了一声,不动声色地打量范云仙。
宦官标准的面白无须,身躯佝偻,时而抖动一下,眼神惊恐地看着李钦载,浑身上下处处都是鞭痕,手脚裸露处亦是血迹斑斑,显然刚被拿入大牢便被人提审,而且对他用了刑。
李钦载打量许久,突然问寺丞道:“在我之前,何人提审过他?”
寺丞急忙道:“许右相派人提审过,刑部和大理寺亦有官员在场。”
“范云仙招了么?”
寺丞笑了笑,道:“他只说冤枉,从未与郭行真勾结,更未做过厌胜之事,太极殿前投的匿名谏书分明是有人陷害。”
寺丞话音刚落,范云仙便扑通跪倒在李钦载面前,嚎啕道:“乞上官明鉴,奴婢侍候皇后多年,天子与皇后亦恩爱多年,奴婢怎会做诅咒天子的大逆之事?”
“那封谏书是有人欲陷害奴婢,求上官明察秋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