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韩国夫人与金乡的感情似乎不错,当初在并州时便是她的座上客,如今在长安也聚在一起,这俩人大概也是闺蜜吧,鉴于两人的年龄差距,应该算是忘年闺蜜。
一个风骚媚骨的女人,和一个性情淡漠如冰山的女人,她们究竟是如何成为闺蜜的?两人相处的模式难道是韩国夫人跳着“来呀,快活呀”,而金乡只在一旁眼神冰冷地看着?
画面不敢想象,想想都起鸡皮疙瘩。
“酒已饮过,夫人还是说正事吧,我赶着出城呢。”李钦载饮尽一盏酒道。
韩国夫人嘻嘻一笑,道:“到底是年轻小子,耐心太差了,也罢,我便直说了吧。”
说着韩国夫人脸色一整,突然严肃起来,道:“世人皆知李县伯惊才盖世,随手摆弄便是一件对国有大用的利器,但世人鲜少有人知道,李县伯做出来的东西于商贾之道亦有大利。”
“李县伯莫怪,我先前打听过,你所造的火药,神臂弓什么的,皆是国用利器,妾身自然不敢觊觎,不过驻颜膏,还有点水为冰的法门,妾身倒是颇为仰慕……”
李钦载眼睛眯了起来,原来韩国夫人惦记上自己的东西了。
“抱歉了夫人,你说的那两样东西,我已与别人合伙了,薛家和许家都有份子,实在不宜再添别人进来,会得罪人的。”
韩国夫人嫣然一笑,道:“好啦,妾身不打驻颜膏和冰块的主意,不过……听说你又造出了一个名叫‘水泥’的物事,这些日子朝堂因此物而闹得沸沸扬扬,这个水泥,应该还没找到合伙人吧?”
李钦载失笑:“夫人,你胃口太大了吧,水泥可是国用之物,当初造出来后,我便将秘方献给陛下了,以后烧窑也好,修路也好,皆由各地官府主持,我不再插手,更没指望把水泥拿出去卖钱。”
韩国夫人神色不变,道:“国用之物,若不能以钱财计,则必为国祸。”
李钦载一惊,接着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站在后世千年的商业立场,韩国夫人这句话没错。
哪怕是最重要的火药,三眼铳等物,从设计到制作,从人工到成本,其实都是有价格的,而且必须有价格,不可能仅凭一句“国用”便将所有的成本归零,这反而会让整个商业体系崩塌。
所以后世哪怕是国家级别的战机,武器,战舰等等,制造它们的单位都是以公司集团的名义,提供给军队时,军队照样也要为此付钱的。
这不是左手倒右手那么简单,而是维持一种商品的持续发展,让设计,开发,原料,制造,出售等等各方面形成一种良性循环,这样武器才有不停地更新换代的经济基础。
而眼下的大唐,商业模式其实还是很原始,天子一纸令下,各种原料和人工便源源不断地集中到火器监,在封建制度的制约下,凡天子所需,必倾举国之力,价钱成本什么的,根本没人会提起。
朝廷不给钱,那么调用人工,采集原料,制造成本等等,只能从各地的赋税里扣除,官府的赋税都是早已安排了去处的,这里多了一大笔计划外的开支,其余那些需要用到赋税的地方必然只能削减。
一次两次或许无所谓,但常年累月征调这些原料,久之必会造成整个体系的崩塌。
国用之物,若不能以钱财计,必为国祸。
这句话很经典,也很正确,李钦载实在不敢置信它居然是韩国夫人说的。
“没想到夫人竟有如此见识,下官钦佩。”李钦载心悦诚服地道。
韩国夫人掩嘴一笑:“莫乱钦佩了,这话可不是我说的。”
“谁说的?”
“当然是我那位不逊须眉的亲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