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乡县主气结,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竟无言以对。
她主动登刺史府的门,确实是关心并州的民生,并无别的目的,皇室宗亲问政是忌讳,但目的纯洁的话,也可以解释为责任。
毕竟天下是李家的天下。
“罢了,当我没来过。李刺史,并州城和辖下四县近百万百姓,性命系于你一身,望你慎重,否则不仅是长安的言官,我也会劝说父王上疏参劾你。”
金乡县主说完便拂袖而去。
李钦载微笑目送她离开,眼神渐渐沉了下来。
并州这座城池里,他不敢相信任何人,谁都有可能是他的敌人,包括这位清纯绝色的县主。
独自在院子里呆立许久,李钦载忽然道:“阿四,召并州辖下四县县令来见。”
…………
晋阳行宫。
这座行宫位于并州城内,是当年隋朝时的帝王行宫,李渊任太原留守时,当时隋朝已现乱象,李世民撺掇亲爹住进行宫,被李渊严词拒绝。
李世民这坑爹货索性把亲爹灌醉送进行宫,还跟行宫副监裴寂串通,给李渊安排了几位美貌宫女陪睡。
醒酒后的李渊满心绝望,李世民趁机拱火,说反正你行宫也住了,宫女也睡了,做下这大逆之事罪无可恕,不如干脆反了吧。
于是李渊只好起兵反隋了。
这座晋阳行宫对大唐而言,是有着里程碑意义的。
大唐立国的初心是因为高祖李渊没管住裤腰带,说出去谁敢信?
如今的晋阳行宫已真正属于李唐皇室,成为了李家的龙潜之邸。
行宫内仍然戒备森严,它的主人是李治和武后,当然,天子和武后很少巡幸并州,这座行宫几乎成了摆设。
不过行宫也不拒绝皇室宗亲暂住,比如滕王李元婴,路经并州的时候就有资格住进行宫。
李元婴和金乡县主父女在行宫内已住了一个多月了,这一个多月里,李元婴跟并州城里的官员和文人名士整日举宴歌舞,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
李元婴是個很特别的人物,如果要概括的话,只能说他是皇室宗亲里的纨绔子弟,他对名利不感兴趣,唯独喜欢热闹,喜欢酒宴,斗鸡斗狗赋诗工画,爱好广泛,但都属于不务正业的爱好。
金乡县主气冲冲回到行宫时,行宫的偏殿内,李元婴正和一群文人斗蛐蛐儿,众人手执鼠须围着一只蛐蛐罐,正声嘶力竭地鼓劲助威,斗罐里的蛐蛐杀红了眼,围观的人们也红了眼。
金乡县主跨进偏殿,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幅乌烟瘴气的画面。
嫌恶地皱了皱眉,金乡一言不发地转身,却被眼尖的李元婴发现,急忙高声唤她的名字:“蕊儿!”
金乡停步,一脸淡漠地看着他。
李元婴搓着手上前,嘿嘿直笑。
金乡县主李蕊是李元婴的第三女,由于自小长得美丽乖巧,深得李元婴宠爱,李元婴经常仪仗出行,游历天下,总习惯将金乡县主带在身边。
“蕊儿这是咋啦?气冲冲的,是谁惹本王的乖女儿生气了?”
李蕊冷声道:“无事,父王安好,女儿不打扰父王了。”
李元婴拽住她的衣袖,道:“不忙走,与为父说说,谁敢惹你生气,便是本王的敌人,本王弄死他。”
李蕊皱眉:“父王是天家贵胄,说话怎可如此粗鄙?还有,行宫是皇家禁地,父王你召来这些……”
看着偏殿里一堆乱七八糟的所谓文人名士,李蕊不由无力叹息,都懒得说了。
谁叫她摊上个不正经的爹呢。
冷冷地瞥了一眼乌烟瘴气的偏殿,金乡扭头走了出去。
李元婴看着她的背影,眼睛眯了一下,突然转身喝道:“本王女儿今日出门,何人伴驾?”
殿外几名宫女战战兢兢地走了过来,面朝李元婴行礼。
李元婴语气渐冷,道:“说说,本王的女儿被谁气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