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夫人一惊,不自觉地看着李钦载那张年轻的脸庞,心中顿时冒出一个念头。
这个年轻人绝不是个混账,他其实比猴儿还精,就差没沾毛了。
“好弟弟,套奴家的话呢?奴家在并州城可是清清白白,莫冤枉了好人……”韩国夫人顺势将身子软软地往他身上倚去。
李钦载飞快闪身,韩国夫人一个踉跄扑了个空,差点一头栽倒。
“夫人不愿说就不勉强了,客人至矣,夫人稍坐,下官去迎客。”
李钦载扔下一句话便昂然走出前堂,宛如拔D无情的渣男,连语气都变得冷漠起来。
韩国夫人怔怔看着他的背影,恨恨咬住下唇。
未多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缓缓传来。
二十余名或年轻或中年的粮商,小心翼翼地簇拥着李钦载走进前堂,众人朝李钦载和韩国夫人行礼,然后看着二人落座后,才各自坐在堂内。
刚坐下,李钦载便吩咐上酒菜。
热气腾腾的菜肴端上桌,粮商们纷纷起身,恭敬地朝李钦载和韩国夫人敬酒。
李钦载来者不拒,酒到杯尽,今晚的他特别豪迈。
韩国夫人却明显心情有些低落,笑容已有些勉强,对粮商们的敬酒她也是爱搭不理,偶尔才举杯浅浅地啜一口。
酒过三巡,喧闹之后,李钦载搁下酒杯,众粮商也纷纷坐直了身子。
他们知道,该说正题了。
新任并州刺史与本地粮商,在今日这般情势下已然是敌非友,应酬方面的寒暄废话可以省略了。
堂内气氛莫名凝重起来。
李钦载刚才饮了不少酒,脸色有些红润,眼睛也不自觉地眯起来,看着有几分阴鸷味道。
“诸位粮商皆在本地经商多年,本官今日宴请各位,也算是彼此认个脸熟,”李钦载笑着指了指自己,道:“看清楚这张脸,并州新任刺史,来日相遇莫装作不认识,本官会尴尬的。”
众人识趣地纷纷笑了几声,嘎嘎的笑声表示李钦载的玩笑果然很好笑。
李钦载又道:“另外,有一位叫张寸金的粮商,昨日被我收拾了,说我立威也好,杀一儆百也好,你们随便怎么理解,事情我做了,不怕坏了名声,因为本官并不在乎名声。”
一番话令气氛陡然紧张起来,粮商们面面相觑,脸上的笑意已有些僵硬。
李钦载将众人的表情看在眼里,微笑道:“昨日有一位百姓当街击阶而亡,不得不说,了不起!有魄力!也不知是在座哪一位的手笔,若敢站出来,本官一定敬他三杯酒。对狠角色,本官向来是敬重的。”
语声一顿,前堂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李钦载微笑环视四周,见粮商们默不出声,各自的表情已然有些难看了。
等了许久,终究没人敢站出来承认。
李钦载不由叹了口气,鼠辈就是鼠辈,敢做不敢当。前世飞机撞大楼这么严重的事件都有人抢着宣布对此事负责,为何民风朴实的大唐却没人敢承认呢?
韩国夫人坐在李钦载的右侧,环视众粮商,又看了看李钦载微笑的脸庞,以及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韩国夫人幽幽地叹了口气。
她知道,今日的夜宴断难善了,果真是一场鸿门宴。
廊下或许没有埋伏刀斧手,但今晚谁能活着走出去,决定权全在这個年轻人手上。
听说天子甚为看重此子,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一个被天子谓为栋梁国器的英才,确实是有几分本事的。
半晌之后,李钦载叹了口气,道:“看来没人承认了,老实说,我很失望,一条人命轻易被送出去,按理说,也该是敢做敢当的枭雄之辈才是,可惜,终究只是鼠辈。”
阴沉地一笑,李钦载道:“既然没人承认,那本官就不客气了,这条人命便算在各位的头上……”
说着李钦载突然直起身,眼中的杀意毫不掩饰地迸发而出。
“无视朝廷律法,哄抬并州粮价,本官治下民不聊生,各位,给我个交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