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算科学子的基础果真比那些小混账强多了,小混账们养尊处优,来庄子学习以前根本不在乎什么明算学问。
但国子监明算科不同,他们要靠这门学问考进士的,是吃饭的家伙,自然更努力。
“那就让师兄们教你们大唐数字和运算符号,必须尽快把数字和符号学会,它是一切明算学问的基本工具。”
众学子纷纷应是。
李素节领着一群小混账登场,他们脸上带着恶意的笑容,走到众人面前时,学子们还非常天真地行礼,口称“师兄”。
小混账们也非常客气地回礼,然后热情洋溢地带学子们入后院课室。
李钦载嘴角扯了一下,指了指李素节道:“你们别太过分了。”
李素节正色道:“先生放心,师弟们初来乍到,作为师兄,我们呵护还来不及,怎会过分。”
李钦载嗯了一声,阖眼假寐不语。
国子监这些学子们确实应该被师兄们好好欢迎一下,他们自以为来到鸟语花香的人间花园,没想到落入了遍地狼崽子的丛林炼狱。
学问不是嘴上说求几句便能学到了,还得经历灵魂的洗礼,皇子纨绔们没事还得挨鞭子呢,国子监的学子难道能免俗?
…………
兴高采烈的学子们被李素节领到后院。
新学堂还没完全建好,所有弟子暂时在李家别院求学。
众人站在后院空旷的院子里,见满地厚厚的落叶和尘土,不由一阵奇怪。
如今才是夏天,按理说没到落叶的季节,院子里如此厚的落叶从哪里来的?
课室外的玄关上,李素节和李显等小混账们笑吟吟地盯着学子们不停打量,眼神里的光芒令人不寒而栗,总觉得进了狼窝,一群狼正在研究从哪儿下嘴吃了他们。
李素节朝众人招手,笑着指向院子里的落叶,道:“先生曾说过,求学不单单是求学,学堂内外所有的杂务清扫都得自己动手……”
“我们当初刚来的时候,此处还只是别院一块荒置的院落,是我们亲手将这块荒芜的院子清理出来的,众位师弟既然来了,当然该有所表示,否则教师兄们心中如何平衡,对不对?”
众学子愣住了,面面相觑后,终于勉强点头。
李素节仍旧笑吟吟地道:“清理院子只是其中之一,圣贤曰‘弟子服其劳’,‘弟子’自然也包括师弟了,所以学堂内外日常的打扫,书籍的整理,地板清洗打蜡等等,就麻烦各位师弟费心了……”
学子们有些不满了,一名学子站出来不悦地道:“你们这也太欺负人了!”
李素节仍笑道:“欺负人?呵!先生学问绝世通天,世间能握天地之理者,唯先生一人矣,如此绝世之学问,岂能轻授?”
“师弟啊,你们把求学这件事看得太简单了,以为送上一点束脩,行个弟子礼,便能让先生授尔绝世学问?”
“我们这些师兄谁不是天家权贵出身?那又如何?来此求学时可知我们受过多少磨难?”
李素节笑容渐逝,指着契苾贞,道:“他,契苾何力大将军的儿子,将门之后,皮糙肉厚,被先生惩罚挨鞭子,痛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又指了指上官琨儿,李素节道:“他,中书侍郎上官仪之孙,每次小考前通宵达旦,夜不能寐,躲在屋子里偷偷抹眼泪。”
又指了指自己,李素节悲愤道:“我,为了博先生青睐,不惜冒着性命之险,执意陪先生东进百济,白江口之战我亲身参与,灭倭国之役我全程服侍先生起居,亲眼看到倭国被先生灭之……”
一席话说得国子监学子们目瞪口呆,后背冒起一阵寒意。
李素节和小混账们却仿佛打开了痛苦记忆的阀门,本来是调教欺负师弟的仪式,却莫名勾起了心酸的回忆,一个个眼眶竟泛红了。
李素节使劲吸了吸鼻子,道:“求学?你们以为求学是什么?求学就是低三下四,就是低眉顺目忍气吞声!师兄们承受过的磨难,凭啥你们不能承受?若谁接受不了,不如现在就转身回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