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仁师捋须笑道:“此子不凡,当初陛下和英国公送来书信,嘱我关注此子,说不定会造出什么新物事,增加此战的胜率,老夫最初还不怎么相信,直到今日,亲眼见识了李家娃儿的本事,这才心服口服。”
赞叹地呼出一口气,孙仁师笑道:“英国公一家,可真是代有才人出,一代强过一代,这一家子,百年内衰败不了,只会越来越兴旺。”
刘仁轨扯了扯嘴角:“李家祖坟葬得好,定是风水宝地。”
孙仁师看了他一眼,失笑道:“正则兄,你啊……脾气太耿直,当年与英国公那点恩怨,满朝文武唯有你最较真,何苦呢?”
刘仁轨面色一板,沉声道:“功不掩瑜,错了就是错了,老夫当年是给事中,见错而不参,岂非愧对君上俸禄。”
“时至今日,老夫仍然认为自己没做错。英国公殿后立功不假,纵兵为祸也是事实,为何满朝君臣只见其功,不闻其过?”
孙仁师连连摆手打断了他的话,苦笑道:“行了行了,你再有道理,跟老夫说得着吗?回头跟李家娃儿客气点儿,人家可不是靠祖荫,实实在在靠的是自己的真本事,你莫板着一张老脸吓唬孩子。”
刘仁轨脸色缓和了几分,哼道:“老夫对事不对人,有本事又守规矩的孩子,老夫怎会不分青红皂白为难他?你以为老夫这把年纪活到狗肚子里去了?”
孙仁师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
就冲你这耿直又黑白分明的脾气,丝毫不懂转圜和世故,这把年纪难道没活到狗肚子里?
“明日清晨叫醒李家的娃儿,老夫亲眼看看三眼铳的威力,见过之后还得赶回熊津城,准备领军北进肃敌了。”
孙仁师招手道:“既然正则兄来了,你我正好联名向长安递奏疏,为李钦载请功,还有,三眼铳出现后,我军日后的排兵布阵也该有些变化,你我商议商议,如何变化才能将三眼铳的威力发挥到极致。”
刘仁轨嗯了一声,道:“商议布阵可以,联名上奏请功的事缓一缓,老夫明早见过之后再联名。”
孙仁师一滞,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犟驴脾气,真是没谁了,这老货朝堂半世为官,他有朋友吗?
…………
深夜,李钦载仍未睡着。
没睡着主要是因为李素节,这货自从今日平白得了一份功劳后太过兴奋,缠着李钦载聊东聊西,看雪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
要不是他毛都没长齐,李钦载真会忍不住怀疑这货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爱好,觊觎自己的美色。
“先生,弟子从长安偷偷跑出来时,听说了一件事……”李素节聊兴正浓。
李钦载打了个长长的呵欠,漫不经心地道:“啥事?”
“父皇与三省朝臣商议了两天,然后下了两道旨意,其一是逐遣唐使旨,其二是断绝唐倭两国商道旨。”
李钦载一愣,随即露出了笑容。
自己出征之前与李治的奏对,显然李治真听进去了,驱逐遣唐使,断绝两国商道,正是李钦载奏对的三件事之二。
至于第三件事,是大唐水师封锁海疆,这个……大唐暂时做不到,因为水师规模不够庞大,没办法封锁。
“然后呢?”李钦载睡意惺忪地问道。
“然后,长安的那些遣唐使们炸锅了,纷纷向鸿胪寺抗议,以头抢地者,痛哭嚎啕者数千,那几日长安城都被这些遣唐使闹得鸡犬不宁。”
李钦载笑道:“没人管这些猢狲,任由他们闹事?”
“当然有人管,事发两日后,有些遣唐使竟敢在鸿胪寺门前拔刀,扬言要自戕以谏大唐天子,鸿胪寺的官员终于忍不下去了,下令侍从武士执棍逐之,一通乱棍打得他们哭爹喊娘,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