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威与杨武兄弟都琢磨二叔家的口粮问题。
今年还罢,那四亩糜子是二房自家种的,直接顶了五百钱。剩下八亩地,因为是佃出去的,谈好的秋收四成收成,按照每亩八斗算,一季就是六石四斗带皮粮食,一年是收两季就是十二石八斗。
十二石八斗粮食,就是没有糜子地的两石半糜子,一家四口也足够了。
可八亩中田卖了四亩,明年的租子就只有六石四斗,口粮亏空就大了。
杨武、杨武相信,以自己二叔的人品,说不得到时候亏空的口粮还得自家去填补。
杨金柱说了收那四亩糜子的事,桂家人自是没有意见,一行人推了两辆独轮车,又去了山脚下的糜子地。
用了两个时辰,天色擦黑的时候,这边的糜子也收完了,一行人又回到桂家二房。
晚饭还是糜子面窝头,只是菜从中午的腊肉炖雪里蕻,换成了老鸭熬白菜。
这一天熬下来,就是几个小的,都累的不想说话,更不要说几个劳力。
约好次日去杨家收秋,大家就各回各家去了。
等回到老宅,桂重阳就将两张地契交给梅氏。
梅氏脸色笑容都舒展来了,提着的心总算踏实下来。就算以后镇上铺子买卖不顺当,桂重阳名下有这十亩地,嚼用够了。
桂重阳是想要做地主的,自然不会满意只有这十来亩地,只是他年幼势单,也不着急。他已经想好了,秀才免税是八十亩地,初步目标就是在童试后买地到八十亩。
要是桂五的童试也顺当,也是八十亩地。两房小两百亩地,就够桂春打理了。
次日,桂春带了桂重阳与梅小八去杨家收秋。
杨家总共是十四亩地,自己的四亩,佃的林家的十亩。十四亩都是中田,之前种的麦子,麦收后种的黄豆,现在也能收了。
黄豆秧不如糜子整齐好割,三大三小用了三天的功夫,才将十四亩地的豆秧都收割完。
到了第四天,又开始打了两天豆子,拢共收了将近三十石黄豆,才算是收完秋。
因林家自己缴农税,所以杨家要交五成收成。只是因杨家要黄豆用,林家用黄豆无用,秋收的收成就在麦收时直接给了。
五月时的麦收,杨家只留下三成,七成给了林家,算作一年两季地租。杨家留下三成,也有六石麦子,加上自家四亩地产的八石,总共就十四石,其中大部分换了高粱谷子做口粮,不过也剩下不少。
为了秋收,杨家没有杀鸡杀鸡,却是整了白面包子,还专程调了一小盆豆腐馅的,因此桂重阳与梅小八虽辛苦了几日,可也吃的心满意足。
这期间,隔壁的杨银柱之妻王氏与两个儿子始终没有露面。要晓得他家两个儿子,长子十六,次子十四,在村里已经是劳动力。
杨金柱夫妇没有说什么,显然已经习惯。
等杨金柱家的豆子都收完,豆杆都堆好,王氏露面了,却是央求杨金柱帮忙:“大伯,大嫂,我当家的不知跑哪耍去了,可那糜子地的收成耽搁不得,少不得求大伯与大侄儿打把手帮着收秋!”
杨金柱夫妇却是愣住,杨金柱家的诧异道:“老二卖地没跟你说?”
王氏愣住:“好好的,卖什么地?大伯,怎么回事?”
杨金柱皱眉道:“就是老二带两个客回村那天卖的,四亩糜子地十二贯卖了,上面的糜子折了五百钱也卖了,分家时的八亩地卖了四亩,卖了三十二两!”
老实人有老实人的心眼,为了防止弟媳妇这个时候撒泼,杨金柱就隐去了那八亩地的买主是桂家的事。
丈夫那日回来翻箱倒柜的异常,王氏还记得,立时反应过来,咬牙道:“好呀,半月不着家,回来一趟是为了翻地契,我这去找他!”说罢,立时风风火火去了。
换做寻常妇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难以找到丈夫足迹;王氏这里,有两个兄弟,王二与王四,也都是混混,其中王四还是杨银柱的跟班,想要找人自然不难。
之前不找,还是因当丈夫是故意躲懒,不想秋收,才不闻不问的,没想到自己的财产缩水了大半,王氏如何不恼?杀人的心都有了。
镇上,洪氏当铺外。
梅秀才满脸灰败,身上儒衫皱皱巴巴,再没有之前的趾高气昂。
他摸了摸袖袋,里面是记在他名下的两张地契,一张不是别的,正是梅家二房剩下的那二十五亩地;还有一张,是梅家长房分家时的三十亩祖产,也是记在他名下。
五十五亩地,其中四十五亩中田,十亩下田,平均下来也能卖个四百两左右,可要是卖地,少不得动静大了,大家都知晓;可不卖地的话,往当铺质押,就只能拿一半银子,因此,梅秀才很是踌躇。
不远处,李银柱看着梅秀才,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