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今日吾在汴梁斩了陈德,依着那河西诸将的习性,只怕明日便推举一个主帅出来。倒还不如留他在汴梁,利用他素日对旧部的恩义,稳住河西,待东面事了,吾御驾亲征,铲平这股骄兵悍将。”
人心隔肚皮,陈德在安西军中威望如何实在难以查知,若是单单依照奏折密报的说法,州府官员对当朝官家的忠心无二,可谓比天高比海深,就算契丹人杀过来,让这些官员把家小都杀了犒赏将士守城都毫无问题,可实际上呢?
“不过,官家倒是说中了一件事,现在就算是杀了陈德,对收服河西也毫无益处,这些骄兵悍将会在第二天推举出一个主帅来,说不定比陈德更加暴虐,说不定转身就易帜投靠了契丹。”赵普轻轻叹了一口气,附和道。因为部下桀骜不驯而保住性命,这陈德还真是好命。
君臣二人商定了对陈德的处置,过了这个冬天,平定太原,收服燕云,规模宏大的北伐之役就要拉开序幕,陈德作为不安定因素,将赵德昭一样,被赵炅带在身边随扈。
正月一至,赵炅便将分遣众将,发兵攻打隆州、盂州、汾州、沁州等河东州府,割裂北汉军,以孤立太原。河阳节度使崔彦进、彰德节度使李汉琼、桂州观察使曹翰、彰信节度使刘遇四路大军并进,由曹彬统率,把太原围个水泄不通。云州观察使郭进扼守石岭关,挡住从北救援北汉的辽军。孟玄喆为镇州驻泊兵马都钤辖,挡住东两面救援北汉之辽军。
这就好比一场狩猎,各路大将率兵并将北汉这头与中原角逐多年的公鹿团团围住,绊倒在地,按住头颈,锁住四肢,让它不能反抗。
这时,最光辉的时刻将留给赵炅本人,他会像唐太宗当年一样御驾亲征,亲率禁军主力直趋太原。给这个中原朝廷的百年宿敌以最后的致命一击,一统天下。北汉兵虽然坚韧彪悍,但总数不过五六万人,大宋数十万禁军全力一击,必将土崩瓦解。
然后,便是北伐燕云,赵炅和赵普、曹彬等心腹重臣早已商定,攻克太原后,先不着急发下犒赏,免得将士们得了财帛无心作战,所谓气可鼓不可泄,要一鼓作气,收复燕云。
只要收复了燕云,赵炅心头因为斧声烛影而背负的罪恶感就彻底消除了,天下人对他这个真龙天子再也说不出半分不是来。当年唐太宗还不是杀了两个兄弟,囚禁了父亲得来的皇位,可是他扫平突厥,将天下治理得花团锦簇,谁人提起贞观之治来,都要交口称赞,哪三个倒霉的人,不过是真正的皇者路边不开眼的石子儿罢了。
赵炅长呼了一口气,长身而起,负手立于窗前,眼看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地落下,将皇宫御内妆点成一个银白的世界,偶尔有太监宫女在游廊间匆匆走过,一个个鼻子眼睛冻得红通通的。一股寒风从窗外吹进来,因为批阅奏折而浑身发热,颇有些头昏的赵炅只觉浑身一阵舒爽,屋里熊熊的炭火烤得他喉咙有些发干,心头也有一股火焰在燃烧一样,就在这志得意满地时候,忽然想起李煜,听说江南小周后倒是个天姿国色的美人儿,可惜红颜薄命,死在半路上。
“这李煜治国不行,词却是写得极好,‘刬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画堂南畔见,一向偎人颤。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这是何等意境,又是娇柔的美人儿。若是那小周后尚在,传召进宫来,肆意亵玩一番,当真别有一番味道。”赵炅脑中突然冒出一个古怪的想法,心头邪火更炽,暗暗为不能一亲芳泽而有些惋惜。焚琴煮鹤之举,正是他的最爱。皇帝做了快三年,对争宠的妃嫔宫女已经有些腻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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