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陈德脸色转寒,想起辛古禀报凉州百姓所受屠戮奴役之惨,“此战我军意在立威,战役最终结束之前,全力杀敌。”他生生将“不留降俘”这四个字憋在肚子里面,好生难受,挥手命道:“战前各军对那些征召的当地民夫都要喂饱,不可失了人心。”他心中微微有点歉疚,编练的新军全都是战兵,不像宋军在禁军之外还有大量州兵厢军,义勇乡兵可以驱使,为了节省军士们的体力,陈德也按照这时代的惯例,“征集”了万余民夫为军队修筑营垒,同时尽可能“收集”了沿途的粮草随军。
从岚州军时代他的军队就惯于管理使用荫户,对征集管理民夫倒是驾轻就熟,这事情干得既坚决又不讲理。对于那些被征发了男子和粮草的家庭,军队都先付了钱,陈德在岚州便印好的大量军票,若是他最终占领了河西,这些百姓刻意用军票抵偿应纳给军士的赋税,就算他没有占领河西,百姓也可以拿军票向他索取偿还物资,不过,这些从未离开居住地数百里的普通百姓是否有胆量寻找千里之外的军队讨债这个问题,陈德就是用脚趾头也想得出来,所以,对于那些尚且因为破家拉夫而悲伤得麻木了的百姓,他心中是有愧的。
“河西百姓苦,李将军,若是将来我军占据河西,当善待这一方子民。”军议散后,陈德在巡视教戎军营垒时,看那些如同黄蚂蚁一样辛勤劳作的民夫,颇有些惭愧对李斯道,心中暗骂自己当真是虚伪。
李斯看出他心情,安慰道:”大人不必自责,这些百姓在我军中的优待,已是破天荒的了,就连朝廷官军征召的民夫,还要自带一应用具,一日也只有两餐。”他说的也是实情,宋人禁军虽然有厢军义勇等编制,但是一级压一级,免费的百姓民夫,各级军队都是非常乐意使用的,所以百姓才会有畏惧官军如畏惧贼寇一般的心理。
此时足以容纳一万五千步军据守的营垒已经初步形成,壕沟,寨墙,鹿角,陷坑一样不缺,西北缺水,便在壕沟中布满尖利的木刺,各种防御工事前面清理出一大片空地,作为将来大军向前列阵交战之用。陈德遥望着凉州城头那飘舞的大宋军旗,心道,董遵诲,你可不要叫我失望。
董遵诲此刻正在折逋葛支和李克远的陪伴下观看陈德军筑营,数日前他本来已经调集各军骑兵,准备一口吃掉孤军深入的骠骑军,谁知就在进攻的前夜,陈德亲率大军赶到了凉州城下,进攻计划胎死腹中,憋得他好生难受。但老董毕竟是个宿将,不明陈德大军虚实之前,也按捺住心中怒意,引而未发。
陈德亲自率领大军在凉州城下扎下大营后,宋军无时无刻不在关注和清点着敌军人马,几天下来,可以肯定,陈德的军队步卒大约有一万余,骑兵不过六七千。
“那陈德岚州本军不过一万,新收的归义军和回鹘人必不能超过次数,否则难以辖制,不待我军攻打,自己就先乱了。这一万七八千兵马,应该是倾巢来攻了。”董遵诲叹道,“此人刚得到甘肃瓜沙四州,竟全然不留兵镇守便倾力来攻凉州,果真是个亡命之徒。”
“正是,回鹘藩部彪悍难制,陈德破之而不能得之,他军中仍是以步军为多,骑兵不足七八千人,想来更多的收取了归义军的兵马。不过他原有那支骑兵甚是精锐难敌,到要小心应付。”折逋葛支言道,心中暗暗有些懊悔,陈德那支数千人左右的骑兵虽然强悍,但凉州吐蕃人多势众,也不是全然不敌,说到底还是被当头几棒给吓着了。
李克远也点头称是,心道,我拓跋氏占据定难五州百年之久,对许多党项部族也只是羁縻而已,你陈德何德何能,居然能在数月之内将那回鹘勇士收归己用。党项拓跋氏原本对朝廷的旨意向来都是阳奉阴违,出兵协助朝廷讨伐外镇更是从未有过之事。只因为屡次在陈德手上吃亏,此番发兵助战,也是打了趁机报复的主意。“莫非是朝廷大军围了岚州,他丧心病狂,想要从凉州,环州,夏州,一路打将过去吧。”眼见陈德兵少,众将心下轻松,李克远便凑趣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三人都是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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