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从常州城追到此处的吴越军当真是疲惫不堪,兼且饥渴交加,如果不是一直被追逐胜利的意志所鼓舞,几乎早就在半路上就要倒下休息。眼看就要追上常州逃出来的唐军,一泄心头之恨,突然遇到这么一支唐国大军守在前面邀战,数万士卒中倒有一大半泄了气,不少人干脆精疲力竭的坐在了地上,只等将领过来又打又骂方才嘟囔着站回到行伍中去。
见前面的吴越军终于站好了队形,陈德禁皱的双眉方才舒展开一些,他举起马鞭,身后数千士卒一起提起手中的长矛,发出整齐的一声响,两旁的天德军骚动着也先后举起刀盾,个别站僵了的军卒趁别人不不注意轻轻的松活着手脚。停顿了数秒,陈德将手中马鞭向前一指,自己轻轻调整胯下马匹的姿态,两千弩兵迈着整齐的步子,超越了原本站在军阵之前的将领们,慢慢地向敌阵逼近,陈德等将领则拨转马头,马匹迈着轻快的跳步离开宽大的中央方阵正面,给挺矛向前的四千长枪手让开前进的道路。而长枪手们在轻快鼓点伴奏下肩并着肩整齐地向前移动,校尉柏盛就行进在第一排长枪手的最左边,他挺出的长枪上挂着一面旌旗,引领着第一营五百名士卒以同样的速度往前行走。
稍微慢了中央方阵半拍,天德军的两个方阵很快从后面赶了上来,然后以同样的速度与中央方针保持在一条水平线上。在三个方阵之间的宽大空隙上,是手持横刀和方盾的老兵组成稀疏的若干小型方阵,既能使前后纵深位置不同的军队能够通过这些空隙交换位置,又能防止敌人一下子从这两个空袭渗透进来。而陈德和他的亲兵营则慢慢地通过这个空隙调整位置,最终行进在整个推进方阵的纵深处,无论敌军从哪个方面发起冲击,都不太可能一下子将唐军的指挥中枢打掉。
敌我两方都视为最精锐的黑云都仍旧留在平缓的山坡上作为预备队,这也是陈德与呙彦约好的。“骑兵是江南军队最珍贵的财富,万不得已时不能轻易损耗。”这是陈德说服呙彦时,让吝啬的黑云都指挥使最终下决心参战的关键说词之一。
在离敌军还有大约八百步时,吴越军的一枝弩箭落在了缓缓推进的唐军队形前方,吴越军的军校一看射程已够,便大声发令,顷刻间,利箭如同狂风暴雨一般向正在前进的唐军袭来。虽然穿戴了全副的盔甲,但总有人被箭穿透盔甲的间隙,闷哼一声道在地上,暂时让行军的队列出现一点点波纹,两翼的方阵甚至出现了一点点慌乱,但中央方阵的步军却仍然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向前走着,他们目视前方,好像不是行进在箭如雨下的战场上,而是行进在金陵的大街上,接受百姓们祝捷的欢呼。中央方阵的镇定影响了两翼,天德军中本多是南唐名将刘仁赡旧部劲卒,此刻见主军强悍如斯,更加不欲落人之后,轻微的慌乱之后便和中央方阵一样镇定往前推进。
一直到接近敌阵三百步时,前方的弩兵才停下来,向敌军发射出持续的弩箭。强弩在这个距离显现出惊人的穿透力,前排许多吴越军和宋军士卒都是直接被弩箭穿透胸前铠甲甚至是头盔倒在地上。弩兵们一边发射,一边逐渐收缩着横排的间距,最后聚成了两个密集的弩兵方阵,恰好位于三个坚定地推进着的大方阵的空隙位置,手持长矛刀盾的士卒们健步超越了弩兵,在他们掩护射击下形成一条布满枪林刀丛的突击线。
吴越军中的弩箭此时也表现短兵相接时强大的杀伤力,不少前排的唐军士卒也被射中倒地。但是整体效果上看,唐军的弩箭攻势与白刃突击是结合在一起的整体,陈德认为,弩本质上是一种延长了的枪矛,应当用于进攻。相比之下吴越军的弓弩虽然也很强劲,但只是被动的反击。
唐军面对箭雨时表现出来的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从容不迫极大的震撼了对面的敌人。不少吴越军开始回想起唐军曾经在城头煮食人肉的事情,开始不禁暗暗后悔自己怎的一路追击这样一群吃人的魔鬼到了这种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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