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在外驻扎,一干人带了亲卫,被柳彪迎进安定城。
将到二更天,整个县城却是灯火通明。
家家都有丁口在守城,谁家也睡不安稳,都点灯熬油等结果。
还有家有小儿的,被先前炮声惊吓,啼哭不止。
偶有胆大的少年往城门口去探问,知晓亳州军胜了的,欢喜的在街上报喜。
“佛兵胜了!佛兵胜了!”
整个县城,紧张中透着几分生机。
柳元帅等人长途跋涉而来,到了县衙下去梳洗。
霍宝也终于得空与水进、银将军单独说话。
“没等到嘉山,就听闻官兵屠城……”
银将军带了杀意:“如此邪魔,正是我等当铲除之列,我便继续往嘉山去了……正好赶上柳元帅剿杀嘉山官兵,随后又来了水将军……水将军建议合兵一处,我们就往安定来……”
“我也听了嘉山被屠的消息,担心他们会乘胜南下,就过去了!”
水进道。
霍宝明白,水进不放心的还是自己。
只是屠城的官兵,尚未体会胜利的滋味,就反遭杀戮,还真是老天有眼。
他想起不解之处:“水大哥,可知亳州怎么这么快就失了?八万官兵来亳州剿匪,三县之地就要分下来小两万人。剩下六万人多人围亳州,亳州里头是有五万多兵马。只要朝廷没有援军,亳州城守几个月当没问题啊!”
今天是八月二十八,不知老爹他们拿没拿下来和州。
这个时候亳州军主力南下,还真是添乱。
水进面色古怪:“官兵撤了!”
啊?
霍宝惊诧:“是那个孙元帅?”
水进点点头:“官兵受了朝廷诏令撤了……孙帅当晚率众围了柳元帅驻地,挟持了柳帅家眷,要不是三爷找机会反挟持孙帅,叫开了城门,也不能平平安安撤下来!”
霍宝无语。
就算孙元帅兵卒比柳元帅多,可不到两倍,并不算太悬殊的比例,这样围剿,怎么就能确保能围住?
偏生还围住了,还精准的抓了家眷。
不用说,这里有内鬼。
想着柳元帅之前的神情,霍宝道:“内鬼,是……那两位?”
水进长吁了口气:“是柳大爷……不忿柳帅提拔三爷为督军,叫孙帅的人劫持小韩夫人母女,想要给三爷一个教训……却是引狼入室,连带着韩夫人婆媳儿孙都被抓了,若没有三爷,真是想也不敢想……”
“那位如今呢?”
“自作孽、不可活……混乱中,不知被谁捅了一刀!”
“……”
两人对视一眼,都带了担忧。
徒三处境不妙啊!
恩大成仇!
迁怒!
能护着众人周全,做什么救不了柳大?
柳元帅老来丧子,说不得不仅不会感激徒三的救命之恩,还要迁怒怨恨。
只是眼下不是操心徒三处境的时候。
“我安排人往滁州送信了,让六爷早做准备!”水进小声道。
霍宝闻言,心下稍安。
自己那位六叔,是个能让人放心的人。
……
县衙内宅正院。
柳元帅梳洗完毕,依旧难掩疲态。
柳二早已等着,低声道:“爹,这是难得的好机会……制住霍家小崽子,就能拿下那七千……”话未说完,脸上就重重挨了一巴掌。
“啪!”
“爹?”
柳二歪着脸,面上带了愤愤:“不能再心软!姓孙的就是凭着人马多,三番两次挑衅,这次更是出阴招害咱们失了亳州!有了这七千人马,还可以挟持霍家小崽子跟姓霍的要滁州!不是叫人打听清楚,姓霍的就因小崽子受了委屈才跟徒三翻脸的,咱们挟着他的独子,他敢不让滁州?”
柳元帅指着儿子,气的脸色铁青:“挟持?那是徒三的亲外甥,你这是要滁州,还是要逼反徒三?”
柳二带了迟疑:“徒三那八千人要是与爹一条心,爹也不用拿着督军的名头笼络他,就不会逼得大哥……”
柳元帅冷笑着垂下胳膊:“提议给徒三督军名头的,不是你的人么?”
柳二神情僵住。
柳元帅的面上难掩悲痛,叹道:“如了你的意,就莫要再折腾了!爹……老了……”
柳二耷拉着脑袋,掩住眼中阴霾。
……
徒三处,柳氏带了几分迟疑:“明日再见外甥,会不会失礼?”
徒三道:“太晚了,夫人那里你还得侍候,阿姨那里也需你宽慰,明早再见也不迟……”
柳氏却是坐着没动,脸上都是迷茫。
“怎么了?”
徒三察觉妻子的不对。
“阿姨伤心了……”
柳氏生母小韩夫人被歹人毁容,在脸颊上划了一刀。
只是有柳大身亡大事在前头,这毁容就成了没人在意的小事。
可对于当事人来说,却是虽生犹死。
人人都晓得歹人是韩大安排的,那为什么划这一刀?
不过是为韩夫人出气。
一个是抚养自己长大的嫡母,一个是骨肉相连的生母,柳氏夹在中间,不知如何自处。
“莫要太为难自己,随心而为!”徒三劝道。
柳氏点点头,亲自送丈夫出来。
江平早在院门口候着,见了徒三,一肚子话要说,却都咽了下去。
刚出滁州时,他曾在徒三面前抱怨霍家父子……徒三的脸色很难看,看着自己的目光复杂。
江平晓得,自己成了亲戚反目的“罪魁祸首”。
起码在徒三心中,是这样认为的。
霍家自此成了忌讳,两人谁也不再提起。